【瓶邪】因果 （二）
黎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算来算去他已经昏睡了四个小时。但事实上解雨臣给他的镇定剂剂量并不算大，一般情况只会使人陷入两小时左右的昏迷状态。他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点疼，不尖锐，但却像是锯子锯木头一样绵长的叠加逐渐逼近他能接近的底线。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半蹲在地上张大嘴干呕着。
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蛇毒。
以往的蛇毒虽然把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好歹还在忍耐范围之内。然而这次却不一样，蛇毒通过他的血液在体内里翻腾，像是有人把一整杯的浓硫酸注射到了他的血管，浑身上下都是被灼伤的触感，像是身体内部有一座喷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顺着他的体循环瞬间浇开了他的心脏。
他妈的只听过温泉蛋的，还他妈没听说过岩浆煮心脏的。
自打跟着吴邪干，他妈什么奇葩事都能遇到。
他一边想一遍撕心裂肺的咳嗽着，终于在胖子出其不意的一掌下把一直堵在喉咙里的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好了很多。
“我靠，我都这样了你还拍我”黎簇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胖爷你是要谋杀啊。”
“少给自己长脸了，就你这熊样你爷爷我还用的着谋杀？”胖子啧了一口，一张总是扯皮笑的跟个满肚子肥油嫖客一样的脸以一种诡异的神情拧在一起，他看着黎簇，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见老大在和一个人说话”黎簇抿着嘴，眼神变得空茫起来。诡异的蛇毒几乎在他有意识回想这件事时就迅速侵蚀了他的脑神经，从开始回忆费洛蒙的内容开始，他就很难保持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那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人一开始没有说话，后来，那个人说逃不掉。”
“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信息是假的。”
“带走鬼玺。”
黎簇说的话候断断续续，句子与句子之间没有丝毫的逻辑性。语言属于大脑控制的一部分，这说明他的大脑正在被蛇毒侵蚀。但他还是在陈述，像是一个卡带的复读机。
这很奇怪，蛇语者会被蛇毒影响情绪，但并不会达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第一个发现不对的是张起灵，他用力的摇了摇黎簇的肩膀，力道的的几乎可以把他的肩膀卸下来，但是黎簇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是自顾自的说着。张起灵皱了皱眉，随机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黎簇身上猛地刺了一下，力道控制的很好，正刺在黎簇胳膊上的穴位上，疼痛感几乎是正常的伤口的十倍以上。
“我靠！”黎簇大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就把胳膊翻过来看，果然看到一道明显的血痕顺着小臂缓缓的向下流，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板上印出几个带着毛边的红色圆点。
“你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胖子看着黎簇恢复了正常，缓缓的舒了口气，又骂道“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你能不能说人话？”
“我说话了？”黎簇一听，瞬间愣在了那里，浑身不受控制的开始冒冷汗。他忽然间发现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就好像直到刚才为止他才从解雨臣打的镇定剂中醒来一样。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清楚的知道他的确是在回忆费洛蒙的内容，然而他到底是怎么表达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在脑子里把他看到的场景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么一想，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的衬衫，他看向全场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事情原委的男人，声音都有些抖“男神，我、我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蛇毒有问题”接着他抬眼看了眼黎簇，开口道 “蛇在哪？”
“我不知道，蛇咬了我就跑了。”黎簇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越想越奇怪。他这次其实是搭着解雨臣的顺风车来雨村探望张起灵他们的，这是从吴邪他们搬到雨村后就有的惯例。结果就在歇脚的酒店里，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蛇咔擦咬了一口，然后就像是看电影一样的把吴邪留下的信息看了个遍。
就是这电影有点疼。
“这太巧了，一条蛇碰巧记录了和吴邪有关的事，然后又碰巧咬了黎簇”解雨臣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袖口的袖子道，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不信是因为运气好。”
“这手段胖爷我熟啊”胖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眼睛警惕的看了周围一圈“小哥，你看这是汪家的还是你们张家的？”
张起灵没说话。他看了黎簇一会儿，将他全身上下如同X光一样的扫了一遍，直把黎簇看的起鸡皮疙瘩。忽然，张起灵的视线在某一点停住，然后伸出手飞快的拽住黎簇的领口，猛地扯下了他脖子下方的第一颗扣子，力道大的硬生生磨破了黎簇的一小块皮。
“男、不，张爷，你这是要干嘛啊？”黎簇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觉得张起灵如同流氓一样的动作和当前这个紧张的气氛不大对。但他又不好意思大声喊非礼，毕竟人家心头白月光朱砂痣已经被一个人给占完了，而且张起灵这气质还真让人说不出这话来。
张起灵没理他，默不作声的用他的发丘指捏开了扣子的塑料。待看到塑料里包裹的半颗米粒大小的淡黄色小球时，他的指尖几乎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
张家的训练让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可是这颗半颗米粒大小的小球却让他瞬间失去了自制力，他没法控制自己瞬间加速的心跳和沸腾起来的血，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在一瞬间加重的呼吸。
他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是什么，说不出来高兴还是难过。
这些情感没人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这是提取过的蛇毒，里面有高纯度的费洛蒙。我之前见到过，这东西可以引来蛇。”张起灵把扣子还给了黎簇，手心却依然攒着那颗黄色的小球。
“谁他妈把这玩意放我扣子里？”黎簇看着手中的扣子有些后怕的瞪大眼，这玩意放的这么接近他的脖子，这蛇要是他妈的一急往他脖子上来一口怎么办？
“你上一次来雨村的时候扣子掉了”张起灵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颗扣子，是吴邪找出来给你的。”
“这不合理，扣子是吴邪的不代表里面的东西也是”解雨臣想也没想就推翻了张起灵的定论，他皱着眉看了张起灵一眼，语气冰冷的吓人“吴邪做不到这件事，这太巧合了。如果蛇毒是吴邪的放的，那么时间至少是在一年前，这一年里蛇为什么没有来找黎簇，而是在现在才找到他？这只能说明扣子和蛇毒不是同时放在黎簇身上的，扣子先有，蛇毒在近期才出现。”
“黑毛蛇每年只会发一次情，发情期间费洛蒙影响最大，雄蛇极容易被和它曾交尾过的雌蛇费洛蒙吸引。而现在正好是黑毛蛇的发情期”张起灵淡淡的说道“这些事情吴邪都知道，他手里也确实有同样的费洛蒙提取物。在这之前，黎簇离这里太远，费洛蒙还没有强烈到吸引雄蛇的地步。而让你们每年过来的时间，一直也是吴邪定的，他很清楚黎簇会在什么时候过来。”
张起灵握了握手心里的黄色小球，蛇毒在小球里不停的晃动着像是黄色的血。他顿了顿，低声说出了最后的结论“信息是吴邪留给我们的。”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心眼”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较刚才比明朗了很多，倒有点他下地时见到明器的风范“这都到最后了还不忘耍那群龟孙子一把。小子，你想想你还记得什么？你他妈刚刚说的那乱七八糟的一堆，胖爷我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啊，我想想……”黎簇小心的尝试回想蛇传达的信息，出乎意料的，刚刚那种疼痛如同被人用魔法瞬间从身体里清除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与之相对的，之前对于他来说如同看电影一样清楚的画面，现在却开始变得模糊了，很多细节他根本想不起来。
他把脑子里残存的信息重新过滤了一遍，在捕捉到某一个敏感的词汇后他猛地大叫起来——
“是汪家！是汪家干的，我听到老大说‘真正的汪家人’”
